出生于葡萄牙里斯本,现居英国伦敦的女画家波拉·雷哥(Paula Rego),以色粉笔画见长,不过国内艺术圈对她的作品较为陌生,且在美国也鲜为人知。虽然她在八十至九十年代间,已成为英国马尔波罗画廊(Marlborough Gallery)的代理画家;但在1977年,始为纽约的马尔波罗画廊介绍给美国的观众,一个以色粉笔为媒材的崭新面孔照亮了美国画坛。她画中人物的强有力的造型,结实厚重的体积感,沉郁朴实的色调,果断的笔法,展现了一位女画家惊人的才智,和那令人一睹难忘的艺术形象。
雷哥色粉画作品,一种自然力的伸张
谈到雷哥的色粉笔画 (Pastel) ,自然会联想到印象主义者德伽 (Degas) 的色粉画作品,尤其是他以芭蕾舞为题材的作品更是烩炙人口,无论是情节的捕捉、舞姿的掌握、光色的控制、色粉的铺排,均为学习的典范和欣赏的准则。恰巧,雷哥带给美国观众的第一批作品,其中有不少是以芭蕾舞人物为主题的。然而,雷哥与德伽的作品所呈现的艺术面貌则有天壤之别。德伽的作品精于捕捉练舞场上的氛围,记录舞者在休憩或穿换衣鞋时那悠闲的神韵,以及其专注于伸展四肢和手形眼态等十分专业的表演姿势,令观者有身临其境的轻松愉悦的亲昵感受;而雷哥的作品,则似乎 醉翁之意不在酒,在她笔下的舞者并非是那具有标致身材的女孩,亦非舞场真实环境的重现。他笔下的舞者都是形体健硕、充满肉感、以及夸张的脸部表情的。对于一种非完美的表达,导向了一种原始力的伸张。她把优美的芭蕾舞姿转化为一种强悍的肢体语言。那夸诞的情节和表现形式,呈现了一种超现实的、象征性的、表现主义的面貌。
观念性的隐喻,表现性的描绘
据悉,雷哥以芭蕾舞为主题的作品,其内容主要从迪士尼的卡通片引伸演化出来的。迪士尼乐园的欢乐、诙谐、刺激与惊惧,构成了一个迷人的动画世界。那白雪公主的奇幻经历,在雷哥的作品里,演绎为一种隐喻式的带有荒诞色彩的氛围。所以她的作品在构思上是一种带有观念性的隐喻,而在描绘的形式上则是具有粗犷表现性的风格。
除了以芭蕾舞为题材之外,雷哥作品亦以各种生活情节入画,如斗牛士、泳装、童话、斜躺及坐姿等等,其处理的观念都是一致的。大体上雷哥作品的画面都安排得比较饱满,色调沉郁之中显示出一点透明的亮丽。笔法则可见传统色粉笔画的处理手法,以层层积叠及交错的色粉线条显现出色粉笔画的质地,又以前后层次相互复叠来塑造形体的特性。在雷哥笔下的女子,看不见娇艳柔美,代之为浓眉大骨,是一种具有重量的雕塑感。
值得注意的是一组由数件舞者组成的作品,均名之为《跳舞的鸵鸟》。在画中,雷哥画的是个别或一群舞者,均着黑色芭蕾舞衣,或坐或躺,或站立交谈以及各种撩衣的姿势,但均非练舞之姿,其场景亦非舞池或练舞之场所。可见画家的描绘观念,并非围绕着“芭蕾舞”这一主题;然而其所营造的气氛,却具有强烈的舞台效果。他把调子局限于灰蓝至灰黑的色域,以黑色的舞衣衬托出赭黄的肉体,在沉郁之中隐隐地透出一层明亮的光芒。雷哥所描绘的舞者,形体健硕,肌肉厚实,细察其脸型和表情,似为画家本人之形象。
另一幅名为《斜躺着的河马》的作品,穿着白舞衣的女子更是形肥体大,脸部表情夸张,虽不至于像河马般的笨重,但亦颇为可观。雷哥有意识地把迪士尼的带有人类属性的动物,转化为仍保持着兽性的人类。通过女性舞者的形象,以及西方观众对浪漫的芭蕾舞形象的迷恋,表述了一种暗示式的品评。揭示人类与动物间的相似之处,这是一种有创意的述说,一种幽默与愉悦、焦虑与恐惧的复杂心境。
雷哥《吞下有毒的苹果》1995,纸本色粉笔,170 X 150 cm
其他以迪士尼故事为蓝本的作品,如“《白雪公主里的演员》和《白雪公主与继母》等,亦不过是借用迪士尼童话故事的驱壳替换为现实里的生活情节,把迪士尼的卡通形式,转化为一谐谑的讽喻作品。
一个男性缺席的女性舞台
雷哥《把玩着父亲的战利品》1995,铝板上纸本色粉笔,170 X 150 cm
雷哥《跳舞的伴侣》1995,铝板上纸本色粉笔,150 X 150 cm
雷哥的作品少见男性的形象,可说是一个男性缺席的女性舞台。这里所举出的《跳舞的伴侣》、《我的演艺生涯》、《斗牛士》等,是少有的描绘男性的作品。其中“跳舞的伴侣”一画,我们看到了充满张力的探戈舞步,又似乎听到那动人心魄的节奏。舞者表情诡秘,目光凝注,颇为入舞。《我的演艺生涯》则具有很强的戏剧性和舞台的空间以及光效气氛。另一件颇具震撼力的作品为“把玩着父亲的战利品”,穿着碎花白衣裙的女子靠坐在沙发上,手持鹿头之角,将猎获的鹿头置于膝间,悠然自得;远处一女子盘腿而坐,凝神默想,似为此一猎获物祈祷。全画统一在灰红和赭褐的色调中。女子的白衣裙则显得格外明亮,衬以红润光泽的脸部,神采动人,那光色效果,和谐而响亮,此为雷哥运用色彩来营造气氛的独到之处。
另一帧名为《休息》的作品亦有相同的光色效果。然而这一作品明显地突出了各种图案的描绘,如泳衣、沙发、裙裤等。各种图案耀目,但又配搭得宜,各就其位,互不冲突。又看《镖靶》一画,图案依然是画中神髓,那女子衣服上的灰蓝色迴纹,以及跪垫上的赭红图案,在全画的极限色域里,夺目照人,沉郁而亮丽。
寓意与象征,构思上的寄托
综观雷哥的作品,显而易见,它并不算是纯粹的写实主义作品。固然它具有清晰的形象,有空间,有体积;然而他的构思与立意,更加偏重于寓意与象征,它是有寄托的。从表现的形式与技法而言,他又偏重于表现性,兼有表现主义的辛辣与豪情。
至于媒材之运用,其大部分作品均为纸本色粉笔作品,亦有油彩纸本裱在铝板上的。雷哥运用色粉笔的技法看似传统一脉,因其描绘结构体积之手法,均从古典写实或印象主义一脉演化而来;然而作者从浪漫夸张的角度去强化写实的张力,就如卢锡安·弗洛伊德的人体绘画那样,把人体肌肉的厚度和骨骼的结构刻意夸张而凸显出来,增强了视觉上的冲击力,所以它的感觉又是现代的。
背景的处理亦为雷哥绘画的一大特色。基本上其背景都有意识地局限于灰褐、灰蓝、深赭的色域之中,且多以平面法处理,在平涂的色域里找出微妙的变化,故色面之中依然可见笔触的肌理。其明暗的变化节奏,主要根据衬托人物的需要而决定。由于她把背景极度简化了,于是人物更加突出,活生传神,似乎在述说什么,有似乎在追寻什么,颇能捕捉住观众的视线和情绪,营造了一个现代舞台效果的气氛。
把平凡的主题拓展为具有冲击力的形象
雷哥《跪着的女子》纸本色粉笔
雷哥的作品对于色粉笔领域上的贡献,并不在于对媒材特质利用的开创性,而是在于观念、构思上的开拓,传统与现代的融合,和舞台气氛的营造。其作品所传导的生命力,乃是通过其舞台式构图与光效的安排,夸张的肢体语言和脸部表情,以及其刚劲有力的笔触和雕塑般的体积感而达至的。而精神上的升华,则是从叙事性的情节转化为隐喻性的构思;借用通俗的童话形象,更替为现代社会的人物,把讽喻性转化为象征性的观念,把一平凡的主题,拓展为一有趣且具有爆发力的艺术形象。那质朴的语言,包括色彩、笔法和那毫不矫饰的人物姿态,给观众留下了极深刻难忘的印象。
(本文原载《美术研究》2007年第二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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